英学者牵头多维度考察社会变迁中的社会阶层
2013-04-20
2011年1月，英国广播公司发起了规模最大的社会阶层调查研究“英国阶层调查”，调查结果显示，如今的英国社会存在七大阶层，取代了传统的“上中下”——上流、中产、工薪三个阶层。
“中产阶层”是一个长盛不衰的热词。在划分社会阶层和定义中产阶层时，人们仍然使用两个传统标准：一是职业，二是收入，倾向于将社会阶层与工资、收入做直接、单一的对接。这一划分看似清晰，实则模糊，甚至有以偏概全之嫌。以英国为例，以经济资本为唯一划分标准的“上中下模式”早已不适合如今的英国社会。
2011年1月，英国广播公司发起了规模最大的社会阶层调查研究“英国阶层调查”（The Great British Class Survey）。英国伦敦经济学院社会学教授麦克·萨维奇（Mike Savage）和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社会学教授菲奥纳·迪瓦恩（Fiona Devine）牵头负责，多国学者参与了相关的调查实践、数据分析工作。
其研究成果《社会阶层新模式？英国广播公司“英国阶层调查”实验报告》（A New Model of Social Class? Findings from the BBC’s Great British Class Survey Experiment）于今年4月初发表于学术期刊《社会学》（Sociology）上，并在英国社会学学会（British Sociological Association）年会上发布。调查结果显示，如今的英国社会存在七大阶层，取代了传统的“上中下”——上流、中产、工薪三个阶层。近日，本报记者就此采访了参与该项调查的学者。
引入社会和文化资本标准意义重大
迪瓦恩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英国阶层调查”的创新之处在于以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为划分标准，大胆地重新定义了英国社会的阶层结构。来自曼彻斯特大学的社会学教授李姚军负责该调查后续数据分析、阶层模型构建工作，他对记者表示：“在欧洲国家，尤其是在英国，由于大多数民众不愿意透露与收入相关的个人信息，因此大部分社会学调查研究都以职业作为划分社会阶层的标准。在美国，相应的社会学研究也都是以声望、收支、教育、职业等作为划分阶层的标准。总的来说这两种界定社会阶层的方案都不是特别理想。”
萨维奇告诉记者，除了经济资本，在划分阶层的标准中引入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是非常重要的。从学理角度来看，西方学界对于社会阶层的划分标准存在着不同的观点，但都或多或少肯定了经济资本之外其他社会因素的重要意义。例如，韦伯曾提出集合经济标准、社会标准和政治标准界定社会的不同阶层；布迪厄（Pierre Bourdieu）则提出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和符号资本四个概念，建议以各种资本的占有状况作为界定人们社会地位的主要影响因素。此外，詹姆斯·科尔曼（James Coleman）、罗伯特·帕特南（Robert Putnam）和林楠等也都肯定了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对于定义社会阶层的重要性。
虽然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对于定义社会阶层的重要性有目共睹，可直到今天，这些思想仍鲜被付诸实践。“英国阶层调查”是少有的在这方面作出积极探索的社会学研究。
对三大资本调查方法各不相同
迪瓦恩向记者介绍了他们的调查方法：“我们主要通过考察被调查者的家庭收入、家庭储蓄、住宅价值等方面来衡量受调查者所持有的经济资本。”在社会资本方面，萨维奇表示，不同学科的社会资本理论体系具有较大差别，该调查借鉴了林楠的理论体系，采用定位生成法（position generator）测量受调查者所拥有的社会资本存量，受调查者被问及在不同职业领域中所识熟人的情况（包括人数、熟识程度等内容）。这些内容综合在一起反映受调查者社会网络的状态和规模。
针对文化资本的调查分析，萨维奇向记者介绍，布迪厄的品味社会学思想曾指出，几乎所有方面的品味均反映社会阶层。“英国阶层调查”颇得布迪厄精髓，“我们采用了多元对应分析法（multiple correspondence analysis），通过了解民众的兴趣爱好、音乐品味、度假计划、饮食喜好等各个文化层面评估受调查者的文化资本”。
来自曼彻斯特大学的助理研究员尼尔·坎宁安（Niall Cunningham）对记者表示，在处理关于文化资本的变量时，研究者并未以先入为主的观念将其与特定行为做一一对应，而是采用多元对应分析法，重新归纳不同变量之间的关系。具体方法是为每个受调查者设立横纵坐标，其中横坐标代表个人文化活动的参与程度，纵坐标代表各种文化活动的高雅程度。萨维奇说，分析发现，中老年人往往被高雅文化所吸引，而年轻人则倾向于新兴的文化资源，如现代音乐、互联网等。
英社会阶层呈现两极化和碎片化
在英国广播公司实验室（BBC Lab UK）的辅助下，参与此次问卷调查的民众逾16万人之多，这也使该调查成为参与人数最多的英国社会学调查之一。受调查者平均年龄35岁，完成调查的男性占受调查者总数的56%、女性占43%。调查结果显示，仅有39%的受调查者符合传统意义上的中产阶层和工人阶层标准，极度富裕和极度贫困两个极端仍然存在。
“在调查伊始，我们完全不知道如今的英国社会竟然存在着七大阶层。通过同时衡量三大资本，英国的社会阶层凸显出两大关键词：两极化（精英阶层和无产阶层两极化日益显著）和碎片化（传统的中产阶层可细化为五大阶层，阶层间界限模糊，各阶层相互渗透）。”参与调查工作、来自约克大学社会学系的讲师马克·泰勒（Mark Taylor）对记者表示，“分析结果显示，我们对于中产阶层和工薪阶层的传统理解有待更新。”
坎宁安对记者表示：“通过分析此次调查结果，不难发现英国社会在文化方面日益趋同，呈现出‘杂食’文化消费景貌。调查也发现，英国社会贫富差距逐渐拉大，与此同时，受文化参与度、社交网络和经济实力等诸多因素影响，中产阶层呈高度复杂化。”
对于该划分标准的意义，李姚军对记者表示：“‘英国阶层调查’值得其他国家借鉴，目前挪威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这套标准，美国也有可能参考。”同时，李姚军强调，调查涉及的一些具体细节必须根据各个社会的特点进行调整。例如“英国阶层调查”在采用林楠的定位生成法衡量民众社会资本时就根据英国社会的特点添设了“贵族”等分类，调查结果也确实反映出这一调整是正确且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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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阶层调查” 划分的当今英国社会的七个阶层
精英阶层（Elite）：归属于该阶层的英国人拥有高度的经济、社会、文化资本，过高的经济资本将这一阶层的英国人与其他阶层的英国人严格划分开来。
成熟的中产阶层（Established Middle Class）：该阶层英国人的特点是拥有较多的经济、社会、文化资本，虽然不及精英阶层，但该阶层的英国人乐于社交，喜欢参与文化活动。
技术中产阶层（Technical Middle Class）：这是一个新近诞生的、规模尚小的阶层，拥有高度经济资本，但在社会、文化资本上有所欠缺。
新贵工人阶层（New Affluent Workers）：这一阶层的英国人掌握着适中的经济资本和相对较高的社会、文化资本，构成人员普遍年轻、活跃。
传统工人阶层（Traditional Working Class）：该阶层的英国人拥有较低的经济、社会、文化资本，构成人员的平均年龄位居七大阶层之首。
应急服务工人阶层（Emergent Service Workers）：这一阶层的英国人拥有较低的经济资本，但掌握着较高的社会、文化资本，多活跃于城市地区。
无产阶层（Precariat）：这一阶层的英国人拥有最少的资本，每日颠沛流离，生活状态不稳定。
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中产阶层”是一个长盛不衰的热词。在划分社会阶层和定义中产阶层时，人们仍然使用两个传统标准：一是职业，二是收入，倾向于将社会阶层与工资、收入做直接、单一的对接。这一划分看似清晰，实则模糊，甚至有以偏概全之嫌。以英国为例，以经济资本为唯一划分标准的“上中下模式”早已不适合如今的英国社会。
2011年1月，英国广播公司发起了规模最大的社会阶层调查研究“英国阶层调查”（The Great British Class Survey）。英国伦敦经济学院社会学教授麦克·萨维奇（Mike Savage）和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社会学教授菲奥纳·迪瓦恩（Fiona Devine）牵头负责，多国学者参与了相关的调查实践、数据分析工作。
其研究成果《社会阶层新模式？英国广播公司“英国阶层调查”实验报告》（A New Model of Social Class? Findings from the BBC’s Great British Class Survey Experiment）于今年4月初发表于学术期刊《社会学》（Sociology）上，并在英国社会学学会（British Sociological Association）年会上发布。调查结果显示，如今的英国社会存在七大阶层，取代了传统的“上中下”——上流、中产、工薪三个阶层。近日，本报记者就此采访了参与该项调查的学者。
引入社会和文化资本标准意义重大
迪瓦恩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英国阶层调查”的创新之处在于以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为划分标准，大胆地重新定义了英国社会的阶层结构。来自曼彻斯特大学的社会学教授李姚军负责该调查后续数据分析、阶层模型构建工作，他对记者表示：“在欧洲国家，尤其是在英国，由于大多数民众不愿意透露与收入相关的个人信息，因此大部分社会学调查研究都以职业作为划分社会阶层的标准。在美国，相应的社会学研究也都是以声望、收支、教育、职业等作为划分阶层的标准。总的来说这两种界定社会阶层的方案都不是特别理想。”
萨维奇告诉记者，除了经济资本，在划分阶层的标准中引入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是非常重要的。从学理角度来看，西方学界对于社会阶层的划分标准存在着不同的观点，但都或多或少肯定了经济资本之外其他社会因素的重要意义。例如，韦伯曾提出集合经济标准、社会标准和政治标准界定社会的不同阶层；布迪厄（Pierre Bourdieu）则提出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和符号资本四个概念，建议以各种资本的占有状况作为界定人们社会地位的主要影响因素。此外，詹姆斯·科尔曼（James Coleman）、罗伯特·帕特南（Robert Putnam）和林楠等也都肯定了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对于定义社会阶层的重要性。
虽然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对于定义社会阶层的重要性有目共睹，可直到今天，这些思想仍鲜被付诸实践。“英国阶层调查”是少有的在这方面作出积极探索的社会学研究。
对三大资本调查方法各不相同
迪瓦恩向记者介绍了他们的调查方法：“我们主要通过考察被调查者的家庭收入、家庭储蓄、住宅价值等方面来衡量受调查者所持有的经济资本。”在社会资本方面，萨维奇表示，不同学科的社会资本理论体系具有较大差别，该调查借鉴了林楠的理论体系，采用定位生成法（position generator）测量受调查者所拥有的社会资本存量，受调查者被问及在不同职业领域中所识熟人的情况（包括人数、熟识程度等内容）。这些内容综合在一起反映受调查者社会网络的状态和规模。
针对文化资本的调查分析，萨维奇向记者介绍，布迪厄的品味社会学思想曾指出，几乎所有方面的品味均反映社会阶层。“英国阶层调查”颇得布迪厄精髓，“我们采用了多元对应分析法（multiple correspondence analysis），通过了解民众的兴趣爱好、音乐品味、度假计划、饮食喜好等各个文化层面评估受调查者的文化资本”。
来自曼彻斯特大学的助理研究员尼尔·坎宁安（Niall Cunningham）对记者表示，在处理关于文化资本的变量时，研究者并未以先入为主的观念将其与特定行为做一一对应，而是采用多元对应分析法，重新归纳不同变量之间的关系。具体方法是为每个受调查者设立横纵坐标，其中横坐标代表个人文化活动的参与程度，纵坐标代表各种文化活动的高雅程度。萨维奇说，分析发现，中老年人往往被高雅文化所吸引，而年轻人则倾向于新兴的文化资源，如现代音乐、互联网等。
英社会阶层呈现两极化和碎片化
在英国广播公司实验室（BBC Lab UK）的辅助下，参与此次问卷调查的民众逾16万人之多，这也使该调查成为参与人数最多的英国社会学调查之一。受调查者平均年龄35岁，完成调查的男性占受调查者总数的56%、女性占43%。调查结果显示，仅有39%的受调查者符合传统意义上的中产阶层和工人阶层标准，极度富裕和极度贫困两个极端仍然存在。
“在调查伊始，我们完全不知道如今的英国社会竟然存在着七大阶层。通过同时衡量三大资本，英国的社会阶层凸显出两大关键词：两极化（精英阶层和无产阶层两极化日益显著）和碎片化（传统的中产阶层可细化为五大阶层，阶层间界限模糊，各阶层相互渗透）。”参与调查工作、来自约克大学社会学系的讲师马克·泰勒（Mark Taylor）对记者表示，“分析结果显示，我们对于中产阶层和工薪阶层的传统理解有待更新。”
坎宁安对记者表示：“通过分析此次调查结果，不难发现英国社会在文化方面日益趋同，呈现出‘杂食’文化消费景貌。调查也发现，英国社会贫富差距逐渐拉大，与此同时，受文化参与度、社交网络和经济实力等诸多因素影响，中产阶层呈高度复杂化。”
对于该划分标准的意义，李姚军对记者表示：“‘英国阶层调查’值得其他国家借鉴，目前挪威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这套标准，美国也有可能参考。”同时，李姚军强调，调查涉及的一些具体细节必须根据各个社会的特点进行调整。例如“英国阶层调查”在采用林楠的定位生成法衡量民众社会资本时就根据英国社会的特点添设了“贵族”等分类，调查结果也确实反映出这一调整是正确且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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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阶层调查” 划分的当今英国社会的七个阶层
精英阶层（Elite）：归属于该阶层的英国人拥有高度的经济、社会、文化资本，过高的经济资本将这一阶层的英国人与其他阶层的英国人严格划分开来。
成熟的中产阶层（Established Middle Class）：该阶层英国人的特点是拥有较多的经济、社会、文化资本，虽然不及精英阶层，但该阶层的英国人乐于社交，喜欢参与文化活动。
技术中产阶层（Technical Middle Class）：这是一个新近诞生的、规模尚小的阶层，拥有高度经济资本，但在社会、文化资本上有所欠缺。
新贵工人阶层（New Affluent Workers）：这一阶层的英国人掌握着适中的经济资本和相对较高的社会、文化资本，构成人员普遍年轻、活跃。
传统工人阶层（Traditional Working Class）：该阶层的英国人拥有较低的经济、社会、文化资本，构成人员的平均年龄位居七大阶层之首。
应急服务工人阶层（Emergent Service Workers）：这一阶层的英国人拥有较低的经济资本，但掌握着较高的社会、文化资本，多活跃于城市地区。
无产阶层（Precariat）：这一阶层的英国人拥有最少的资本，每日颠沛流离，生活状态不稳定。
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